Sodaqua

CP杂食/偶尔产出
婧➡昕燃/凡柯
舟➡星陈/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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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遗忘

看到深夜流泪不止,说真的搞星陈以来一直磕糖磕得很快乐,但都是非常表面的快乐,星陈心意相通毋庸置疑,但如果只能看到两个人而忽视了她们所处的世界还是过于片面跟浅薄。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觉得星陈好磕,是人设还是仅仅因为她们够甜?看完这篇终于意识到星陈远比我理解的深刻,两人之间存在着平凡生活的美好也有关乎生命的寄托,救赎与被救赎。身为感染者却要镇压感染者,如果星熊没有出现,陈会放过自己吗?会像普通人一样度过平静的几年吗?作为强大的鬼族,如果没有遇到陈,星熊因为担心一个人而感到害怕吗?矿石病是游戏里最基础的设定,很多时候大家对矿石病的理解就是立绘上的结晶,能把矿石病吞噬生命的过程写到这个份上真的太厉害了。这篇文章永远在我心中珍藏😭😭😭


阿躺:

你今年二十六岁,入职四年,是龙门近卫局特别督察组的组长。你独自住在近卫局附近的一个公寓的三层,习惯五点钟起床,扎好头发,在步行上班的路上买好早茶。三个月前第一片晶石在你的胛骨间析出,你慢慢习惯了源石扎在皮肉里的感觉,甚至觉得疼痛更像是一名证明自己还活着的老友。星熊一般会比你晚到半个小时,你把给她买的那一份早餐放在桌子上,打开办公室的吊灯开始工作,如同每天都会做的那样。


二十三岁生日前你被提拔到了龙门的特别督察组,在近卫局工作一年,第一次脱离市井琐事上了战场。你也在那时见到了患有矿石病的暴民,他们没有武器,挥舞着拳头和手臂。你看到所有人身上都遍布着密密麻麻的晶体,在脸颊,耳朵,脖颈与四肢的腐烂间露出一双对生命渴求的眼。你看见母亲紧紧抱着她的孩子,厚重衣服下的那双肿胀的,满是源石的小手。人群在翻涌,言语和目光变成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刃刺穿你的胸腔。这个残酷的世界在你的眼里最终塑造成型,它踩着无数人的尸体向你招手,你踏着焦黑的土地上一步步向它走去。


你的二十三岁生日是住在同一楼的女孩子给过的,那天她们准备了蛋糕,开开心心的等你回到宿舍给了你一个惊喜。女孩们嘻笑着祝陈sir升职和二十三岁生日快乐。你被带上了一个略显滑稽的纸帽子,坐在桌前看见做成数字模样的蜡烛燃烧,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已经走过四分之一。人活到一百岁便是长寿,可你不希望活那么久。众人说要许一个愿望,你想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答案,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致还是吹灭了蜡烛,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你二十三岁的愿望永远成了空白。


日子一天天的过,你学着习惯特别督察组的生活。检测,扣押,再难搞些就是追逃跑的感染者。你阅读过无数报告,论文,研究材料,自以为对矿石病的了解无懈可击,但真正与感染者对视的那一秒,你明白了纸面上的描述是如此匮乏。某天你击杀了一个手无寸铁向队伍冲过来的反抗者,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源石在迅速的蔓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瞬间子弹平稳的穿透他的眉心,没有鲜血迸出,那具失去人形的躯壳被源石占领,队长习以为常指挥警卫将他抬走,拍拍你的肩膀夸赞你十分果断的抉择。你沉默许久,没有人知道在那个瞬间你看见他眼中熄灭的火光。你开始害怕看感染者的眼睛,害怕坠进他们眼睛里没有尽头的情绪再也爬不出来。


你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对自己更加苛刻而雷厉风行,一身令人敬畏的擒拿术让你在近卫局平步青云,入职短短两年坐上了组长的位置。队员对你严厉过头的态度颇有说辞,也有人嘲笑你那份不知从何处来的锐气,不经意听到后,你握着温暖的玻璃杯,什么也说不出口。也是那一年近卫局新来了位高大的鬼族女性,魏彦吾亲自将她调到你的组内。你有些疑惑,但还是接下了上层递来的文档,翻开后是一个绿色长发女人的证件照,旁边用黑体印着她的名字,星熊。刹那间你想起了什么,门外皮靴踏着地板的声音想起,下一刻她就会扣响办公室的门。


工作的第一年你曾在一次黑帮斗殴的事件中见过她,显眼的湖绿长发和同色的眼睛,鬼族的身形高大,她靠在墙的一侧,静静的点燃手中的烟草。打火机微弱的光亮照明她的容颜,你站在队伍的最后,看她冷冷的撇过一眼。现在那人正站在你的面前,或许是混混出家,她比其他人显得更为随意了一些,略显凌乱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你从位置上站起来,才发觉这个女人高的有些过分。


你问过星熊加入近卫局的理由,她笑嘻嘻的糊弄过去,说城管查的严干不下了最终决定弃暗投明做名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官。星熊和队员的关系意外的处的很好,男女都愿意和她攀谈两句,你不愿多说,却一时也不知道该羡慕谁好。你不了解星熊的过去,经历,来源甚至现在,在她总是带有笑意的眼睛里,你能看到来自深处的疏远。


出勤那天下了场小雨,感染者暴动,一部分人逃离了隔离区,特别督察组的任务是将反抗者击毙,简讯从联络器里传来,你站在雨里,忽然有一刹那的愣神。舍小保重大全是龙门最正确的决定,你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利,头发打湿被打湿一缕缕粘在额头上挡住视线,在雨夜之下血迹会被洗清,明早人们站在各条街道上,绝不会知道这里在几小时前一片混乱。你有些机械的重复迈步与射击的动作,如同第一次射杀感染者一样果断。不敢低头,不敢看倒下的躯体是否变成了源石,你只是一味的前进,奔跑,像是这样才能将死亡摆脱。天有些泛白,雨却没有要停的意思,右肩上的联络器发出任务完成的通知,浑身的衣服都在雨里浸过一遭,沉闷的紧贴皮肤沉重无比,你擦擦脸,感觉一切都糟糕透顶。


陈警官,队员少了一个。星熊的声音突然从联络器里传来,她的语速很快,短短的一句话在你脑袋里穿梭数遍,你骂了句粗口,心道老天原来可以让生活更糟糕一些。星熊报告了情况,失踪的是一名菲林族,怀疑被感染者袭击,你记起那名和自己同住一层的女孩子,心里升起一股焦躁和不安的预感。雨声盖过了一切,你在一处巷子里找到瘫坐在地的她,顺着黎明带来亮光你看见女孩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布满了黑色的晶体,似乎已覆盖了关节无法动弹。她抖抖耳朵笑着说抱歉啦陈sir瞒你们这么久,分不清雨水还是眼泪的液体在源石上爬行,恶劣的天气和感染者的血液让她隐瞒许久的矿石病在一瞬爆发。你拼命回忆见到女孩的每一个场景,从早安到训练到工作甚至是在宿舍匆匆的碰面,她和所有人一样总是笑着喊到陈sir好,到底从什么时候她的身上开始长出源石,连伸手都要忍受割裂的疼痛。女孩偏过头来看着你,装作轻松的开口说她不想变成石头,近乎轰鸣的雨声中你听见她微小的呜咽,你被雨压垮了身躯,跪在女孩面前轻轻的抱住她,说,好。


你听不见枪声,听不见女孩最后说了什么,衣服下的源石一小块一小块掉在地上,你抓着女孩的外套,恍惚间觉得应该有石块碰撞的声音。水灌满了你的眼睛和耳朵,雨雾中闪烁的霓虹灯牌成了世界里唯一的色彩。星熊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她抬起那面盾遮雨,水滴砸在铁器上焦躁而无序的发出声响,太阳在层层乌云中升起,糟糕的早晨雨下个不停。你又想起一年前在你手里死去的第一个感染者,他会不会是个平凡的丈夫或者父亲,在幻影里你无数次看见他扑向你,你踩在泥潭里被他拖到眼睛里最深处的地狱。


星熊送你回来,女孩的死亡报告描述是因公殉职,那份夹在深蓝色文件夹里的纸张等待你的签字。你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所有情绪挤压在胸腔让你难以呼吸,你无法分辨那些扭在一起的愤怒,无奈与难过,涌进胃里一阵阵犯呕。面前的白纸上又浮现出那个菲林女孩的脸,你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为什么,握紧笔用力在白纸上划动,难以控制的怒火在脑海里横冲直撞。那个女孩在你的怀里逐渐冰冷,比悲伤更大的是那份从心底的无力。面对现实的无可奈何让你几乎要发狂,白色的纸面被笔迹覆盖,那些线条横竖交错一遍遍质问你为什么,直到眼泪掉落在纸上晕染出水渍,握着笔的手颤抖,你把纸撕碎丢进纸篓,在一片视线模糊中呜咽。


第二天星熊约你出来吹风,寒冷的黄昏你们站在近卫局的天台上,穿着短袖有些冷,你才意识到龙门移动到了更往北的地方。汽笛长鸣,你忽然又开口问道她的来历,一天没有喝水的嗓子听起来沙哑无比。她犹豫了片刻,把长发撩到耳后,回答自己来自东。龙门的傍晚走的很快,对居民来说只不过是指针朝向的数值,星熊沉默许久,反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看着天空,瞳孔中盛满龙门短暂夕阳间的焰火,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我一定会回到这里。你们依旧对对方一无所知,她的过去你的过去或许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星熊递给你一瓶汽水,冰凉凉的,不是这个天气的饮料。你本以为她会说一些安慰自己话,刚想强硬的拒绝,转头跌进一双眼睛,绿色温柔的将你淹没。星熊弯弯眉眼,只是告诉你,废纸她会及时倒掉。


你选择搬出了宿舍,现在的薪水足够支撑在外租房的费用。公寓离近卫局很近,可以步行上班,楼层是视野不错的三楼,在阳台上可以看见龙门最繁华的街区。离开宿舍前你翻出了那个木箱,里面是你从陈府唯一带出的东西,佩刀赤霄。血红的刀鞘总会让你回忆起讨厌的童年和过去,他们将会在将来不久后再次降临,你明白这是既定的宿命。到近卫局把配枪锁进柜子,上面刻有你的编码和手中的人命,所有事情都该有一个终点,当最后一颗子弹结束女孩的生命,你知道那段懦弱的的日子迎来了终结。星熊静静的看着你配上双刀,老朋友一样拍拍你的肩膀,说,很适合你,陈。


二十四岁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你成了特别督察组的组长,有了一个绿眼睛的高大的鬼族下属兼好友搭档,搬出了宿舍,还接受了赤霄。星熊会强行拉着你参加聚餐,一大堆队员坐在烧烤摊的矮凳子上,刚开始还碍于组长的威严尾巴都不敢乱甩一下,到后来喝嗨了和你一起笑成一片,关系亲近不少。队员不再抱怨你的严厉,却也不会因为熟悉打破该有的威严。你忽然发现自己置于一个未曾达到的平衡点上,而星熊就是撑起你的支点。在繁忙的工作间隙星熊总会半拖半拽把你拎出去遛弯,看午夜场的电影,去一直开到深夜的面馆吃夜宵。在一次兜风的空隙她嬉皮笑脸的说生活又不只是工作,做完做好后就应该是自己的时间。你坐在后座,觉得自己被满天的星河骗走了脑袋,竟然认为她说的好有道理。


你第一次盘算起了未来,在剔除仇恨与过往后发现原来自己也能有普通的生活。一些朋友,一份爱好,穿喜欢的裙子在假期里和星熊一起闲逛,骑她的电车,吃街角一家不起眼的拉面。你依旧会揽下最多的工作,可也不会因此妨碍今晚的电影,星熊总说你这样才是忙过了头,你不服气的哼哼,叫她赶紧去返工。你认识了诗怀雅,一个傻气又单纯的大小姐,行动方案的意见不和,导致在平时见面也免不得吵上两句。但你并不讨厌她,嘴硬要和人家吵架,心里却挺喜欢这个直率的女孩子。


二十五岁生日是在近卫局过的,你早就忘了这一天,推开门却被埋伏在办公室的队员吓了一大跳。星熊为你带上一顶略显滑稽的纸帽子,推着你来到点着蜡烛的蛋糕。蜡烛,礼物,生日歌,他们围在一起,开心的祝福你二十五岁生日快乐。星熊碰碰你的手臂,提醒道许愿,你想了很久,最终笨拙的双手合十,祝所有人都能活着,鼓足勇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或许是两年过得太安逸了,在被暴徒击倒昏迷前你还有一丝走神,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预感,不详的,像滑腻腻的蛇一样在意识里爬行。再睁眼就是病房白花花的吊顶,没有什么地方痛,只是你觉得身体里像有东西坠着一样难受心慌。没有人,也没有开灯,仪器的贴片黏在左胸口滴滴的跳动,你忽然不太想动弹了,不安环绕着你,在医院小小的单人间,你企图在消毒水和药物里寻得不安的蛛丝马迹。这种窒息的气氛一直维持到星熊轻悄悄的推门进来,你转过脑袋与她对视,不难发觉她的脸上因为你的苏醒而带有的一丝欣喜。


你从星熊话里知道自己只昏迷了一天,没有耽误任何的工作,医生的建议是留院一晚,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星熊的右侧下颚贴了胶布,她说是被碎石击伤,伤口吓人包了起来。那时她正起身换针,你忽然问她会不会留疤,星熊手一抖,几滴盐水砸在你的脸上,她弯下身歉意的用手抹去,告诉你不会。


又是一如既往的太平日子,你那份不安并没有随之消散。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心脏焦灼的,疼痛的感觉越发强烈,你开始少眠,盯着柜子里的赤霄发呆,会觉得这是厄运来临前一点善意的提醒。和星熊跑出来喝酒的一个晚上,你抿着啤酒又问她老了之后想要做什么,气泡咕嘟咕嘟从杯底翻滚上来,空气中充斥着酒精,烟草和饭菜的味道,这的确不是一个畅谈未来的好地方,但你又在这一刻无比想知道十年二十年后别人会是怎样。星熊这次沉默了很久,比回答你来历的时候还要久,最终她摇摇头,没有给出任何的答案。她右脸颊的伤还是留下了疤痕,酒水顺着喉咙滑到胃里,你没有在意她的闭口不谈,毕竟你们之间有太多没有结尾的问答,再多一个也无关紧要。


没有人知道的是你早已给自己定好了结局,预知死期是你最喜欢的一种生命结束是方式。你觉得你会在三十岁之前做完该做的所有事情,然后在一次决战中和自己的过去双双死去。战士的死亡总有种命运钦定的味道,你认为葬礼是件无意义的事情,死去的人不应该让别人背负另一种悲伤。可有时你也会动摇,也会奢望活下来会是怎样。会像普通人一样吗,会老去吗,会在哪一天出门散步的途中遇见一只被抛弃的猫吗,会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星熊敲门,发现床上沉沉睡去的你吗。


你终究还是有私心的,至少想让自己在星熊的生活里占据一份田地。如果,你想如果真的活了下来,你希望做星熊的邻居,在一栋不大不小的房子里,院子种上蔷薇与月季,只要穿过一条窄窄的路,就能走到她的家门口。也许星熊会选择回到她的故乡,那个叫东的国家,即使这样你也会去送她,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给她最后一个拥抱。你们大概已经足够熟悉了,在战场上配合默契,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也会为你点一份最爱的虾饺。她对你说老陈,兜风去吗,于是你们坐上了她新买的机车,在凉爽过头的半夜溜完这个市区。二十六岁那天正赶上出勤,临走前星熊扔给你一个小纸袋,打开后是一对闪闪发光的耳坠。她不好意思的用手蹭了蹭鼻尖,说,生日快乐,你低着头红了脸,没看见对面也是一样红了耳尖。


那份预感终于有一天变成了现实,某一天晚上你在镜子里看见背上析出的结晶,热气氤氲水雾,镜子里的一切都有点不真实。细碎的晶体刺破皮肤生长,书上描述矿石生长会带来撕裂般的疼痛,你能感到石块在皮肉间摩擦,尖锐的棱角刺破血管,而下一秒血液就被晶体吸收,你明白自己成了它们的养料,或许在明天,后天,你就会变成一堆石头,被星熊或者随便哪个警官击杀。你见过数以万计的感染者,见过他们身上覆盖的黑色的源石,真正出现在自己身上时,你只觉得讽刺。


噩梦再次悄无声息的找上你,缠绕着你的脚踝一点点拖回地狱。死去的人呼唤你的名字,他们是源石,是自己坟墓上不规则的代号。女孩哭泣着喊到她不要变成石头,接着所有人都放声的哭起来,在生长着蔷薇的铁栏杆围着的墓园,没有家人带来的鲜花和十字架,没有姓名没有人为他们哭泣。而你又握上了那把带编号的配枪,无关疯狂的愚蠢的俄罗斯转盘游戏,上膛后最后一发子弹就属于自己 。


你依旧觉得这没有什么值得哭泣或者绝望,工作塞满了你的生活。魏彦吾替你隐瞒了感染的事情,事到如今你也有些看不透这位龙门的最高统治者在想些什么。还是一样的出勤,战斗,即使是晶石的划蹭严重,也不过是当晚的包扎多了一项不太好完成的任务。


你打算拟一份遗书,为死亡打点好所有事务。从工作以来攒下的钱已是笔份额不小的巨款,打算捐给特别督察组补贴公款和救助孤儿院,你已经没有时间去看望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只能用物质给予他们最微小的关注。房租不需要退,个人衣物全部扔掉或者烧掉,不需要葬礼,请把尸体处理干净。


星熊呢。你的嘱咐写满了一整张纸,小到每一件物品每一笔钱,满满一页下来却找不到一个星熊的名字。你能留给星熊的东西太少了,或者说应该留给她的太少了,一个朋友,一对搭档,在死去的时候应该留给对方什么。这份遗书你准备到深夜,你不肯闭眼,望着窗帘紧闭的阳台发呆,指针滴滴答答转到十二,在熟睡中迎来新的一天。你最终在星熊的名字后面写上了赤霄,私心也好,至少死去后还会有人记着你。


你准备把不能穿的裙子扔掉,那些露出一小块后背的吊带,短些的无袖或者短袖。源石只会越来越多,你需要能遮盖它们的衣物。布料轻飘飘的,被你一件件拿下来扔在地板上。你找到一件带着波点的白色长裙,那是几个月前你买回来,用来配星熊送你的那副耳环。人是奇怪的生物,一件小事就能将你精心打理的情绪全盘摧毁,你从来没觉得背后的源石是这般疼痛,痛的几乎无法呼吸。裙子美丽的衣摆铺开,似乎之前一切的绚烂都不复存在,你本以为能拥有的生活到头来还是奢望,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攥紧那身带着波点的长裙,自从感染以来,你第一次痛哭出声。


名为整合运动的感染者组织像是一夜崛起,他们侵占了龙门的边界,由你带队的特别督察组前去处理。你隐隐有种预感,命运将牵引着你踏入另一截阶梯。天沉的快要掉下来一样,你独自进入了整合运动布局的腹地,顺利到有些不可思议。在分开前你问星熊会不会害怕,她认认真真的看着你的眼睛,近乎克制的点了点头。烟尘弥漫,你心中的预感越发强烈,焦急的情绪在身体里翻滚,似乎下一秒就会把胃干呕出来。身后的高台上忽然间有了动静,你下意识拔出赤霄,那个身影却让你颤抖不已。


她唤道,陈。


那一刻你明白过去已经如洪水猛兽般追上你的步伐,无论是这把赤霄还是成为整合运动领袖的塔露拉,一切都朝着既定的结局奔去,关于对错的悖论早在你选择回到龙门的一刻有了答案。塔露拉低垂着眼睛,她穿了一件繁杂的礼服裙,右臂鲜红的布条翻滚,尾尖被火焰灼烧出焦黑的痕迹。周围的一切都在燃烧,空气因为火焰而变得稀薄,大脑缺氧而晕厥,你追赶着她不断远去是背影,嘶吼着回来,回来,而她如同走进一条通往地狱的小路,被烈火云烟吞噬在尽头。


你能感觉到背后的矿石在生长,硬生生从表皮钻出,扎根血肉,疯狂的占领身躯。或许这样会直接死掉,在解救龙门之前,在杀死塔露拉之前,可你仍旧在天灾即将降临的区域穿行,有股力量控制了你,扯动你的手臂,举起赤霄,将频繁出现的敌军打倒,寻找那个身影。超负荷使用源石工艺的疲惫似乎让你出现了幻觉,倒下的人的脸与三年前,第一个死在你手里的感染者重合,他没有任何武器,向你冲过来,冲过来,手中的刀变成了配枪,你扣动扳机,看见他眼里熄灭的火光。


所有的源石都在轻声的贴在耳边说着絮语,它们说所有人终将在这片大地相遇,没有末日也没有未来。你看见白昼和黑夜交替,顷刻间世界覆灭,那焦灼的土地第一次有了光,云彩从指尖滑落,掉回天上变成翻覆间变了颜色,雨水落进瞳孔里流淌成河,一直只剩龙骨的船搁浅。火红火红的天堂鸟飞回来,她们灼烧了你的眼睛,眼泪和鲜血混杂在一起,回到漆黑的大地,无数人的声音从河流里云彩里土壤里传来,说,我们终将会在一起。


看着我的眼睛!


是星熊的声音,你从絮语中醒来,仍旧是灰扑扑的,没有亮光的天空。烈火灼伤了手指,冲天的火光中星熊抓住你的肩膀,她焦急的,不停的重复一句话,在木柴燃烧的杂音中她的声音刺穿屏障子弹一样注入你的脑海,你听见她喊到,陈,看着我的眼睛。


星熊的眸子是和她发色一样的湖绿,莹莹的,像长着滑腻青苔的深不见底的水潭,水里映着火焰和某个人的身影,你浸泡在潭里,水流动发出空灵的声音。控制身体的力量在逐渐抽离,你没有力气握住刀,赤霄掉在地上铛的一声轻响。视线里只剩下星熊的眼睛,那双每天每天都看过太多次的美丽的绿,你喃喃念出她的名字,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眼底的一片悲伤。


你记起那年二十二岁,从维多利亚警校毕业回到龙门,成了近卫局的一员。你因承诺和过往背负着沉重的理想,可也有着美好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工资不多不少,扣掉一半存进银行,另一半工资正好够这一个月的支出,紧紧巴巴,想买件喜欢的首饰要犹豫好久。你选择搬进局里安排的宿舍,一层楼只有一个公共的洗漱间,同层的是群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你不擅长示好和交友,好在她们都对你充满善意,每次下雨回去总能看见提前收好搭在床上的衣服。你不知道之后的四年会发生什么,没有绿眼睛的下属,没触碰过生死,没有矿石病也没有什么国家阴谋。站在宿舍狭小的阳台上看着繁华的龙门市区,那一刻你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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